社区是目前游憩地理学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1],社区参与是可持续旅游发展的基本前提^[2],社区归属感成为旅游地社区存在和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3]。在中国旅游快速发展背景下研究社区参与对旅游地居民社区归属感的影响,有利于促进旅游成功转型升级和可持续发展。以往研究表明,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有显著的直接影响 ^[4~6]。这些观点得到国内学者研究证实^[7,8],但是在旅游领域的应用研究较少。此外,社区参与对旅游地居民社区归属感是否还存在间接影响,二者之间的影响路径及驱动机制目前尚不明晰。

居民旅游感知（简称旅游感知）^[9~13]和旅游获益^[14]对区域旅游发展支持具有正向显著影响,但它们同社区归属感之间的关系,学界目前还没有系统研究。一方面,旅游感知作为社区归属感的一个重要驱动因素,被认为与社区归属感之间具有正相关关系^[15,16],但有些学者对此持有否定意见,认为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因果关系^[17]。另一方面,研究发现社区归属感、旅游获益和利益分配、正面旅游影响感知与居民满意度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14,18]。但是旅游获益与社区归属感之间的关系却鲜少为人探讨。本文通过引入旅游感知和旅游获益两个中介变量,构建旅游地社区参与——社区归属感模型,探讨社区参与对旅游地居民社区归属感的影响路径和驱动机制,并以浙江安吉为例,运用极大似然法对模型进行检验,为地方旅游发展提供某些理论参考。

1 研究假设与理论模型

1.1 研究假设

社区参与（community involvement,CI）,是指在旅游规划、开发和管理等旅游发展各环节,都应充分考虑旅游社区居民的意见和需要,并将其当作旅游开发主体和参与主体。假设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有显著正向影响（H1）。借鉴相关研究文献^[19,20],本研究中社区参与选定4个观测变量：社区自主管理（CI1）,社区居民的参与意识（CI2）,社区居民参与决策（CI3）,社区居民与投资者利益共享（CI4）。

社区归属感（sense of community,SC）,是指居民对本社区地域和人群集合体的认同、喜爱和依恋等心理感觉。借鉴前人的成果^[3,21,22],选定的观测变量是：喜欢这个社区(SC1),和社区中很多人是好朋友（SC2）,希望长期住在本地（SC3）,非常关心社区日常事务（SC4）,如果搬离该社区会很留恋（SC5）。

中介效应意味着一个因果链——中介变量由自变量引起,并影响了因变量的变化^[23]。为检验旅游感知（perceived tourism impacts,PTI）和旅游获益（personal benefit from tourism,PBT）的中介效应,假设：社区参与对旅游感知有显著正向影响（H2）、社区参与对旅游获益有显著正向影响（H3）、旅游感知对社区归属感有显著正向影响（H4）、旅游获益对社区归属感有显著正向影响（H5）。参考以往研究构建的旅游感知指标体系^[16,24],旅游感知有正面旅游感知（perceived positive tourism impact,PPTI）和负面旅游感知（perceived negative tourism impact,PNTI）两个维度,分别包括12个和9个观测变量。PPTI的12个观测变量是：提高村民经济收入;促进本地经济发展;增加村民就业机会;改善本地基础设施;改善村民生活质量;促使村民解、学习外来文化;促使本地村民变得更文明、更礼貌;促进村民思想观念更新和开放;促使环境保护意识增强;促进历史遗迹保护;促进本地植物和动物资源保护;提升本地的地方形象和知名度。PNTI的9个观测变量是：使本地商品价格上涨;使村民生活成本增加;使本地服务价格上涨;使本地传统的民风民俗受到冲击;使本地社会道德标准降低;导致本地卖淫,赌博等社会不良现象增加;破坏当地宁静的生活氛围;破坏本地自然环境;增加本地环境污染。此外,旅游获益参考Ko等^[14]研究,从个人职业与旅游的关系（PBT1）、家庭成员职业与旅游业的关系（PBT2）两方面测量。

1.2 理论模型

根据上述假设,本研究尝试引入旅游感知和旅游获益作为中介变量,将社区参与作自变量,社区归属感作因变量,考察旅游感知和旅游获益在社区参与影响旅游地居民社区归属感过程中的中介效应,探讨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影响过程和机制。图1是构建的旅游地社区参与—居民社区归属感模型,潜变量置于椭圆形内,长方形中列示观测变量。

2 研究方法

2.1 问卷设计与调查

对各观测变量展开形成问卷中的题项。问卷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就案例地居民的社区参与、旅游感知、旅游获益和社区归属感进行调查,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形式,使用居民通俗易懂的语言,如“很不好、不好、一般、好、很好”和“强烈反对、反对、一般、同意、非常同意”等,并依赞同或满意程度由低到高分别赋值1~5分;第二部分是被访者的人口统计特征及社会属性。于2010年9~10月期间,在安吉县天荒坪镇和递铺镇的一些乡村旅游地进行问卷调查。问卷采取现场填答当场回收方式,两镇共发放600份问卷,实际回收有效问卷558份,有效回收率为93%。运用SPSS 13.0统计分析软件和AMOS7.0结构方程模型软件对有效问卷进行分析。受访居民样本人口统计学主要特征见表1。

2.2 中介效应检验

目前,Baron和Kenny检验中介效应的方法在学界广为使用^[25],其步骤有三：① 自变量X的变化能够显著地解释因变量Y的变化,其路径系数b₁应显著不等于0;② 自变量X的变化能够显著地解释中介变量M的变化,其路径系数b₂应显著不等于0;③ 当控制中介变量M后,自变量X对因变量Y的影响b₃应等于0,或者显著降低（b₃<<b₁）,同时中介变量M对因变量Y的路径系数b₄应显著不等于0。这说明自变量X对因变量Y的影响完全（或主要）是由于中介变量M。此时,如果b₃=0,M叫做完全中介变量;如果b₃≠0但小于b₁,M叫做部分中介变量;如果b₃≥b₁,则M不是中介变量。此外,MacKinnon建议直接考察“自变量X到中介变量M的路径系数a”和“中介变量M到因变量Y的路径系数b” 检验中介效应,如果乘积 ab≠0,就代表a和b都不是0,说明M是X和Y的中介变量^[26]。本文同时采用这两种方法来检验理论模型中的中介效应。

3 实证研究

3.1 研究区域

安吉县地处浙江省西北部,全县面积 1 886 km²,现有人口45.71万。安吉县旅游资源丰富,拥有3个全国工农业旅游示范点,并有世界最大的竹子主题公园,近年旅游业发展迅猛,2010年实现旅游总收入35.18亿元,占当年全县GDP的18.51%^[27]（表2）。安吉作为新兴知名旅游地,其案例研究代表性强,具有较高的实践指导意义。

3.2 研究结果

3.2.1 问卷信度与效度分析

信度是指问卷测量的可靠性,它反映测量结果的一致性或稳定性。Cronbach′s a系数（简称a系数）是目前计算内部一致性系数常用方法。a系数越接近1则信度越高。一般而言,a系数值≥0.70时,认为其内部一致性较高,属于高信度;0.35≤a系数<0.70时,其内部一致性属于普通;低于0.35则较低^[28]。先采用此系数对模型中4个潜变量的观测变量的内部一致性进行检验。结果显示,4个潜变量的a系数最低为0.79,其余3个在0.81~0.85之间,均高于0.70,说明问卷具有较高的内在信度（表3）。然后检测观测变量的因子载荷,结果所有观测变量的因子载荷都大于0.5,说明观测变量受到潜变量影响的强度较高,都能较好的被潜变量解释,因此观测变量的效度可靠。

3.2.2 结构模型分析

运用极大似然法（Maximum likelihood）对数据进行参数估计,得出结构模型中4个潜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表4）,发现社区参与同旅游获益、旅游感知及社区归属感显著正相关;旅游获益、旅游感知同社区归属感显著正相关。但是旅游获益同旅游感知之间并不存在显著相关关系,因此下文将构建4个结构模型（一个基准模型和三个中介效应模型）,按照Baron & Kenny、MacKinnon的方法分析旅游获益和旅游感知在整个概念模型中的中介效应。

1） 社区参与和社区归属感结构模型

检验中介效应之前必须建立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25]。为了检验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中介变量,建立的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模型是一个不含中介变量的基准模型（图2）。一般认为,模型的卡方（x²）值越小越好,卡方与自由度之比（x²/df）在2.0~5.0之间,拟合优度指数（GFI）、规范拟合指数（NFI）、调整后拟合优度指数（AGFI）大于0.9,简约调整后规范拟合指数（PNFI）、简约调整后拟合优度指数（PGFI）大于0.5,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小于0.08,模型才能较好拟合数据^[28]。该模型中,主要拟合指标x²=89.92,x²/df=3.4,GFI=0.97,AGFI=0.94,NFI=0.96,PNFI=0.69, PGFI=0.56,RMSEA=0.066,说明模型拟合较好。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为0.65（t =11.47,p<0.001）,说明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得到证实。

2） 旅游感知视角的社区参与和社区归属感结构模型

模型2（图3）是在基准模型中加入旅游感知变量。首先检验模型与数据的拟合性,该模型中,x²=123.127,x²/df=3.003,GFI=0.96,AGFI=0.94,NFI=0.95,PNFI=0.71,PGFI=0.60,RMSEA=0.06,说明模型拟合较好。

图3中,社区参与对旅游感知的路径系数为0.25（t=8.98,p<0.001）,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为0.60（t=8.95,p<0.001）,小于基准模型中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0.65（t=11.47,p<0.001）,其路径系数减少0.05,t值下降2.52（p<0.001）,路径系数减弱显著,而且旅游感知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为0.17（t=2.04,p< 0.05）,说明图3中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影响下降是由于旅游感知所起的部分中介效应所致。此外,0.25×0.17≠0,因此,旅游感知是社区参与和社区归属感的中介变量,假设H1、H2、H4受到模型（2）支持。

3） 旅游获益视角的社区参与和社区归属感结构模型

模型（3）（图4）是在基准模型中加入旅游获益,拟合指标为：x²=132.236,x²/df=3.225,GFI=0.96,AGFI=0.93,NFI=0.95,PNFI=0.71,PGFI=0.61,RMSEA=0.063,模型拟合良好。

图4中,社区参与对旅游获益的路径系数为0.49（t=9.46,p<0.001）,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为0.58（t=9.58,p<0.001）。显然0.58（t=9.58,p<0.001）小于基准模型中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0.65（t=11.47,p<0.001）,其路径系数减少0.07,t值下降1.89（p<0.001）,路径系数减弱显著,而且旅游获益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为0.15（t=2.60,p<0.01）,说明图4中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影响下降是由于旅游获益所起的部分中介效应所致。此外,0.49×0.15≠0,因此,旅游获益也是社区参与和社区归属感的中介变量,假设H1、H3、H5受到模型（3）支持。

4） 旅游获益和旅游感知视角的社区参与和社区归属感结构模型

模型4（图5）是在基准模型中加入旅游获益和旅游感知两个变量。图5结构模型中拟合性指标x²=216.26,x²/df=3.3,GFI=0.95,AGFI=0.92、NFI=0.92,PNFI=0.76,PGFI=0.68,RMSEA=0.065,说明模型拟合良好。

模型4中,社区参与对旅游感知的路径系数为0.48（t=9.01,p<0.001）,旅游感知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为0.43（t=9.00,p<0.001）;社区参与对旅游获益的路径系数为0.39（t=9.00,p<0.001）,旅游获益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为0.10（t=2.09,p<0.05）;而且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0.36（t=5.83,p<0.001）小于基准模型中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路径系数0.65（t=11.47,p<0.001）,其路径系数减少0.29,t值减少5.64（p<0.001）,路径系数减弱显著,说明图5中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影响下降是由于旅游感知和旅游获益所起的部分中介效应所致。此外,0.48×0.43≠0,0.39×0.10≠0,0.48×0.43+0.39×0.10≠0,因此,旅游感知和旅游获益同时成为社区参与和社区归属感的中介变量,假设H1、H2、H3、H4、H5受到模型4支持。

4 结论与讨论

本文运用旅游地理学、旅游社会学和社区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通过实证研究,分析社区参与对旅游地居民社区归属感的影响路径和驱动机制,促进旅游地理学与社会学、心理学等关联学科的交叉融合,利于旅游（人文）地理学的社会文化转向,对旅游地人本管理具有一定指导作用。

1） 旅游感知和旅游获益是社区参与影响社区归属感的两个中介变量,都显著引起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影响的部分中介效应。

2） 旅游感知和旅游获益单独作为中介变量介入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影响时,旅游获益所起的部分中介作用显著大于旅游感知;二者同时介入时,旅游感知所起的部分中介作用显著大于旅游获益,共同发生的部分中介作用达到最大。

3） 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不仅有直接影响,还有间接影响。结果显示,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的影响机制存在两条途径,一条是直接影响路径,另一条是以旅游感知、旅游获益为中介变量的间接影响路径,间接路径稍低于直接路径。因此,实践中既要关注旅游发展的居民社区参与,更应重视居民旅游感知和旅游获益,有效培育居民社区归属感。

4） 旅游地居民不仅是旅游产品的重要组成,更是旅游发展的核心利益相关者之一,旅游感知和旅游获益无疑是旅游地发展的重要议题。一方面,旅游感知因受居民文化程度、目的地旅游发展阶段等影响而倾向感知发展旅游带来的经济改善等积极方面;另一方面,根据社会交换理论,唯有满足旅游地居民的预期及真实动机和需要,才会得到居民对旅游业发展的支持,居民旅游获益才会增加。因此,提高旅游感知不仅要重视旅游地居民文化程度提高,还要考虑旅游地发展阶段的现实情况;改善旅游获益应尽可能满足旅游地社区居民的经济发展需要。

本研究有待进一步完善之处：从不同类型旅游地和动态的角度检验两个中介变量介入社区参与对社区归属感影响的中介效应,进而提升理论模型的普适性。

The authors have declared that no competing interests ex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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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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