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其昀主编的《方志月刊》及其地理学贡献

  • 何沛东 ,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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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中山大学历史学系(珠海),广东 珠海 519082
  • 2.中山大学历史地理研究中心,广东 珠海 519082

何沛东(1987−),男,河南洛阳人,博士后,主要从事方志学、历史地理学研究。E-mail:

收稿日期: 2020-05-15

  修回日期: 2020-08-23

  网络出版日期: 2021-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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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资助(2019M653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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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ional Geography Edited by Zhang Qiyun and Its Geographical Contribution

  • He Peidong ,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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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Department of History, Zhuhai, Sun Yat-sen University, Zhuhai 519082, Guangdong, China
  • 2. Historical and Geographical Research Center of Sun Yat-sen University, Zhuhai 519082, Guangdong, China

Received date: 2020-05-15

  Revised date: 2020-08-23

  Online published: 2021-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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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方志月刊》是中国近代唯一的一种侧重于区域地理的刊物,刊物的名称选择、编辑特色等均受到了主编张其昀地理学思想的影响。通过对《方志月刊》载文及相关史实的梳理与考证,解析其办刊特色和地理学贡献。研究表明:该期刊注重科学的区域地理研究和地图、照片的运用,注重国外地理学成果的介绍和地理学史的整理,为中国近代地理学特别是区域地理学的发展提供了有益导向。

本文引用格式

何沛东 . 张其昀主编的《方志月刊》及其地理学贡献[J]. 地理科学, 2021 , 41(5) : 872 -879 . DOI: 10.13249/j.cnki.sgs.2021.05.015

Abstract

Zhang Qiyun is one of the founders of modern geography in China. He has made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s to the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geography in modern China. He introduced western regional geography works to China in the early days and translated the word ‘regional geography’ into ‘local gazetteers’. From 1928 to 1936, Zhang Qiyun taught in the Department of ‘Geography of the Central University’, which was the most active period of Zhang Qiyun’s geographical thought. Zhang Qiyun founded the journal Regional Geography in this period. As the editor-in-chief of Regional Geography, Zhang Qiyun greatly influenced the naming and editing characteristics of Regional Geography with his geographical thoughts. The journal focused on regional geography, the use of maps and photos, the translation and introduction of foreign geographical works, and the study of geographical history, all of which were the embodiment of Zhang Qiyun’s geographical thoughts. The publication of Regional Geography mainly relies on teachers, students, and other resources of the Central University, which also limited its better development. However, Regional Geography was already the major periodical for teachers and students of the Department of Geography of the Central University to publish papers. It published important early geographical works of scholars of the ‘School of History and Geography’ and provided useful guida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Chinese geography, especially regional geography.

张其昀(1901—1985年),字晓峰,“我国近代地理学的创建者之一”[1]。张其昀作为主编或重要负责人的刊物有许多,如《史地学报》(①南京高等师范学校/东南大学史地研究会编. 史地学报, 1921—1926.)、《思想与时代》(②思想与时代社编. 思想与时代, 1941—1948.)等,他往往能够凭借自身的学识和热情影响一个刊物的风格以及兴衰。在民国时期“国立中央大学”(存续时间为1928—1949年,是今南京大学、东南大学等校前身,下同)地理学系任教的近10 a(1928—1936年),是张其昀“于地理学领域卓有成绩的时期”[2],《方志月刊》(③中国人地学会编. 方志月刊, 1932—1936.)是此时期张其昀主编的地理刊物,其名称选择、编辑特色等也是当时张其昀地理学思想的重要反映。

1 《方志月刊》的名称及性质

关于《方志月刊》的历史、名称由来及性质,张其昀在《方志月刊》首期的《卷头语》[3]中作过详细解释。《方志月刊》于“国难”“校潮”并生之时,接续已停刊的《地理杂志》(④“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编. 地理杂志, 1928—1932.)而来,因需刊载续稿,所以卷期数接续《地理杂志》[3]。《地理杂志》的办刊旨趣为促进中学地理教育,内容选取以人生地理学为重[4];而《方志月刊》更偏重于人生地理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方志学”,因而以“方志”命名刊物,其旨趣也转变为使国民了解国家与世界的知识,增强国民对于国家的责任心,进而“奠定政治之基础,消除国内之紊乱,养成国民独立与自信之精神”[3]。在《卷头语》中,张其昀对“方志学”的主要研究内容进行了说明:“方志学。(甲)分析:(1)天时:温度,雨量,风力等;(2)地利:地形,地质,水利等;(3)人和:生存,生产,生趣等;(乙)综合:(1)乡土志;(2)区域志;(3)一统志:国境,国民,国富,国道,国都,国性,国体,国防等”[3]
现阶段我们常用的“方志学”一词主要是指以中国传统地方志为研究对象,“研究方志的产生和发展、性质和类别、特征和功能、编纂理论以及整理和利用的学科”[5],本文暂且称之为“中国传统方志学”。而张其昀所谓的“方志学”并非中国传统方志学,乃是他对“Regional Geography”首倡并极力推广的中译名称[6]。张其昀认为,方志学(区域地理学)的研究需从实地游历着手,应先规定地域,继而考察、描述此地域的地理现象,并将这些地理现象分门别类、辨别异同,总结它们之间的因果关系和发生规律,最后将这些成果撰写为游记,并辅以地图和照片[7]。区域地理学与中国古代的旧方志较为相似,都具有区域描述的特征。张其昀认为旧方志注重保留地方文献,属“国史之余”,旧方志的编纂方法上较为注重事实的描绘与铺陈,忽视对各种地理现象之间的关系推演,缺乏综合的解释[8],实质上是地方史料应该正名为“某地之史”[7];区域地理学是以“纯粹的科学精神”为基础的“新方志”[8],“新方志之观察点,在于现代政治与国民教育。其体例则注重于各种地图,藉以表示各种事实之分布情形。又需应用科学原理,解释人地关系,俾事实与原理,有条理系统之可寻”[9]。张其昀自己解释道他所谓的“方志”仅指“地志”[7],在他的语汇中“方志学”就是“区域地理学”[10]
张其昀最初将“方志”分为乡土志、区域志、一统志[3],之后他进一步将方志学(区域地理学)的研究范围细分为游记、县志、区域志、省志、一统志、外国志6种[7],认为李希霍芬(Richthofen)之《中国:亲身旅行的成果和以之为根据的研究》[11]、王维屏之“江阴小志”[12]、陈宗器之“罗布淖尔与罗布荒原”[13]、胡焕庸之《江苏图志》[14]及胡焕庸译的英、法、德、俄、南欧地志,分别为游记、县志、区域志、省志、外国志的典范[7]。此处的乡土志、区域志、一统志等实际上是张其昀所谓的“新方志”(区域地理学著作)。《方志月刊》以“方志”命名者,是以其内容更加注重区域地理学,而《方志月刊》的性质则与之前的《地理杂志》一样为地理类刊物,《方志月刊》的名称选择和办刊侧重点正是此时期张其昀区域地理学思想的体现。
或是由于名称的关系,研究中国传统方志学的学者常将《方志月刊》误认为是民国时期主要的地方志刊物,“在上述各类刊物中,有一些是着重于方志学的研究与宣传,它们在全国的影响又较大,如《方志月刊》《禹贡》等”[15](⑤禹贡学会编.《禹贡》半月刊, 1934—1937.);《中国方志通鉴》等中国传统方志学的权威著作亦将《方志月刊》视为中国传统方志学的代表刊物[16,17]。这种误会似乎早已存在,民国时期周顺循总结编修地方志需要的参考书目,即将《方志月刊》与李泰棻之《方志学》[18]、瞿宣颖之《方志考稿》[19]和“志例丛话”[20]、傅振伦之《中国方志学通论》[21]、朱士嘉之《中国地方志综录》[22]、黎锦熙之《方志今议》[23]、梁启超之《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方志学》[24]等中国传统方志学著作相提并论了[25]。事实上《方志月刊》收录与中国传统方志学直接相关的文章仅有陈训正“鄞县通志草创例目”[26]、张其春译、羽田亨著“唐光启元年写本沙州伊州地志残卷”[27]等少数几篇。中国传统的地方志与区域地理虽有相似之处,在编修地方志时亦可借鉴区域地理学的某些研究方法,但两者存在着很大的差别,不能将之混为一谈[6]

2 《方志月刊》的作者群体

《地理杂志》是由张其昀、胡焕庸等“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同人共同编辑”,《方志月刊》则主要由张其昀负责。《方志月刊》共编辑发行了34期,发表论文约240余篇(⑥《方志月刊》所载的文章有一些是转载的,如谭其骧《湖南人由来考》等。)。在《方志月刊》上发表论著5篇以上(不含5篇)的作者可被视为“核心作者”,共有10位,如表1
表1 《方志月刊》核心作者信息表

Table 3 Information sheet for the core authors of Regional Geography

序号 姓名 作品数/篇 教育背景 与张其昀的关系
  注:① 为方便计算,减少误差,2位作者署名的作品,每位作者算0.50篇;3位作者署名的作品,每位作者算0.33篇;翻译作品仅算译者;② 南京高等师范学校为民国时期“国立中央大学”前身,是今南京大学、东南大学等校前身。
1 张其昀 29.00 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系 本人
2 张其春 11.00 “国立中央大学”外文系 堂弟
3 李海晨(李玉林) 10.50 “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 学生
4 翁文灏 10.00 比利时鲁汶大学 前辈
5 任美锷 9.83 “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 学生
6 胡焕庸 9.33 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系 同学、同事
7 李旭旦 9.33 “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 学生
8 忻启三 9.00 日本京都大学/德国 妹夫
9 徐近之 6.00 “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 学生
10 朱炳海 6.00 “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 学生
总计 109.99
10位“核心作者”共发文109.99篇,约占《方志月刊》载文总量的1/2。10位“核心作者”中有7人为“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师生,另外的3位也与张其昀关系密切。翁文灏是当时中国地质学的领军人物,他早已关注到了张其昀,对张其昀多有提携[28]。张其春是张其昀的堂弟,翻译了一些日本学者所作关于日本地理和中国地理相关的文章,多数刊于《方志月刊》。忻启三是张其昀的妹夫,留学日本和德国研习地理学,不幸英年早逝,生前所作之文也多投到《方志月刊》,张其昀在为忻启三之《与陆君湘楼书》所作的“引言”中讲到:“余所主编之《方志月刊》,曾载启三所著‘读中国分省新图后’诸文,皆偶而着笔,不可概其造诣”[29]
发表论著2~5篇的学者可被视为“次核心作者”,共26位,总计发文62.5篇。除王维屏5.0篇、王勤堉5.0篇、王庸3.5篇、陆鸿图3.0篇、谭其骧3.0篇、郑鹤声3.0篇外,其余王文英、郑子政、向达、谢家荣、凌纯声、张席禔、林莲夫、沙学浚、李四光、詹子政、宋中铨、宋希尚、吕炯、卢鋈、李良骐、孙鼐、林文英、邓隆、格桑泽仁、张元彬均发表2.0篇。此26位作者中,许多有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史地系或“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地质学系背景,其余作者也多与张其昀有交往。
张其昀平时在与师友交往中,也积极宣传《方志月刊》,为刊物物色稿源。如他因《天下郡国利病书》[30]等相关事宜与张元济联系,特意邮寄新出《方志月刊》一册,“敬乞台览”。并希望将相关文章刊入《方志月刊》,“菊生前辈先生赐鉴:顷承尊示并王君跋文,至以为感。是跋拟刊入下期《方志》,俾快先睹,谅不以为忤”[31]。“天下郡国利病书后跋”[32]之后登入《方志月刊》第8卷第11/12期。
作为主编的张其昀在《方志月刊》发文最多,体现了他对《方志月刊》的重视。《方志月刊》的其他作者多数有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和“国立中央大学”的背景,与张其昀颇有渊源,而这种主要凭借一校和一人之人脉资源办刊的方式也在较大程度上限制了《方志月刊》的视野与影响。

3 《方志月刊》的办刊特色及其价值

《方志月刊》有专题论文、“名家说林”(国内外著名地学家的论述)、“乡土丛谈”(乡土地理、小区域地理等)、“地学耆旧”(地理学家评传等)、“新刊题解”(新出版地理学相关论著的介绍)、“会务借镜”(国内外地理学相关会议、消息的介绍)、“统计资料”(地理相关的统计资料)等栏目,对于读者了解当时国内外的地理情况和学术动态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也反映出张其昀主编的《方志月刊》内容丰富、生动灵活的特点。

3.1 重视区域地理

张其昀重视方志学(区域地理学),《方志月刊》以“方志”为名,其收录的文章自然也偏重于区域地理学作品。依照张其昀提出的方志学(区域地理学)的主要研究内容,《方志月刊》所收录的区域地理学作品大致可分为2类:
其一,综合描述某区域内地理状况及人地关系的作品,约50篇。如胡焕庸之“区域地理之一例:英伦东南区”[33]、任美锷之“兰州附近地志研究”[34]、王维屏之“江阴志略”[35]、张其昀之“甘肃省夏河县志略”[36]等。张其昀研究方志学(区域地理学)重视科学的地理考察,并将以地理学规范写作的游记视为方志学(区域地理学)的重要组成部分[7],此类作品包含20余篇游记和考察记,如方文培之“四川考察记”[37]、徐近之之“自西安至西宁游记”[38]、王维屏和任美锷之“浙游日记”[39]、李旭旦之“安徽黄山考察记”[40]、严德一之“劳山考察记”[41]等。
其二,研究区域内某种地理要素的作品,约30篇。如谢家荣之“陕北盆地的地文”[42]、萧纯锦之“江西之产业”[43]、朱廷祜之“南昌附近之地形”[44]、孙鼐之“茅山地质调查记要”[45]等。
虽然张其昀称文章的性质“本难截然划分,亦不能严格规定”[3],但刊物所收录的区域地理学类文章约80篇,约占期刊载文量的1/3,是《方志月刊》最主要的组成部分,与其名称和办刊宗旨高度符合。

3.2 重视地图、照片的运用

地图是地理学的灵魂,许多文字解释不清的地理现象和规律,看地图则可以一目了然[46]。中学时期,张其昀在地理老师蔡和铿的引导下尝试绘制地图;在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学习期间,张其昀受到柳诒徵的影响颇大,据他回忆得益最多的有3点,其一便是图谱学[47]。张其昀曾讲过:“地理上分布情形,无不可以地图表示之,故地图学亦可称为地理学之缩写”[48],他还主张利用摄影保留地理现象的真实面貌。“左图右书”成为张其昀学术研究所追求的重要准则之一,他所编著的《遵义新志》等作品均“特重地图之表现”[49]
《方志月刊》十分重视地图和照片的运用,如第9卷第3/4期为“拉卜楞寺专号”,收录了拉卜楞寺相关文章10篇,不仅文章中附有地图、照片,专刊的卷首也附有“拉卜楞寺平面图”“洮西区域图”“洮西区域调查路线图”“汉藏民族分界略图”“拉卜楞寺院图”5幅地图。另外,出版的34期《方志月刊》中有27期的封面或扉页附有地理相关事物、人物的照片,如第6卷第2期至第12期的封面照片分别为“云南红水上流喜旧溪瀑布”“壶口大瀑布”“青海之喇嘛寺”“钱塘江七里泷”“峨眉山万佛顶下玄武岩绝壁及云海”“辽宁省凤城县凤凰山”“西藏之皮船”“世界第一高峰”“四川重庆”“张相文先生”“李希霍芬像”。
《方志月刊》重视地图、照片的做法与张其昀所述研究方志学“利用摄影以示其真相,利用地图以观其大较”[7]的方法一致。王庸曾讲过:“张先生的地理书和论文中插图之丰富而新颖,是中国地理书上空前的贡献”[46]。张其昀主编的《方志月刊》对于照片和地图的运用是我国近代地理学刊物的代表。

3.3 注重翻译介绍国外地理著作

翻译和借鉴外国著作是近代中国地理学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增加对国外情况的了解也是张其昀重视翻译外国著作的主要原因,1936年张其昀在总结当时中国区域地理学发展状况时曾言,“近年中国地理学家集中精力于本国地志之探讨,外国地志甚鲜专攻。即如与我国关系最密接之日本,人之于我,著书充栋,我之于人,何其寥落……我国派遣东西洋留学生已数十年,采万国之宝书,明异域之方志,自为应有之义也,惜今成绩殊感贫乏”[7]。张其昀在南京高等师范学校读书期间就开始翻译一些著作,他较早译述了法国学者白吕纳(Brunhes)与加米勒·瓦路(Camille Vallaux)合著的《历史地理学》[50],“第一次将西方近代历史地理学这一学科名称及其主要研究内容介绍到中国来”[51];翻译了英国学者密尔(Mill)的“The Value of Regional Geography[52]一文,是当时国内少数专门介绍区域地理学的论著之一[53];之后又翻译了白吕纳所著的《人生地理学》[54]等。
张其昀对于国外学术动态的重视也体现在《方志月刊》的编辑上,《方志月刊》收录的译文近60余篇,约占期刊载文量的1/4,甚至第6卷第1期收录的10篇论文中有7篇为译文,介绍了大量国外地理学界的研究成果和学科动态。译文中比较重要的如张其春翻译的有关日本的地形地势、聚落地理、航空运输地理、军事地理等文,及内藤虎次郎(Naito Torajiro)、羽田亨(Haneda Toru)等日本学者所著中国地理相关的论文;又如李旭旦翻译饶美亚(Neumaier)的“绘图学”[55~58]等。

3.4 注重地理学史

蔡元培曾讲过学术研究不能没有学术史,若无学术史,则已有的知识不能成为后学进步的基础;而后人穷尽力气所得的成果,或许是在重复前辈学者所做的工作[59]。张其昀亦十分重视地理学史的研究,他在总结当时中国的地理学学术成就时,就专门列出“地理学史”一项,他认为“地理学史为科学史之一部,凡地理学之系统与观念,其演进发达之由来,均须明其源流,记其派别”,并把中国地理学史的研究内容分为6种,分别为地理学家传记、方志学史料、异域志史料、外国人之中国纪行史料、地图学史料、古地理书,并将竺可桢之述沈括、丁文江之述徐霞客视为近出地理学家评传之佳作[7]
张其昀在《方志月刊》中专门开辟了“地学耆旧”栏目,先后刊登了16篇相关文章,介绍了贾聃、刘继庄、张相文、丁文江、(德)李希霍芬、(美)森帕尔(Semple)等古今中外地理学家的地理学贡献,其中有多篇为张其昀自己所作或翻译。“地学耆旧”栏目可以说是近现代中国地理刊物中为数不多的地理学家评传栏目,张其昀对此所作的努力,依然值得我们借鉴。此外,王庸“国立北平图书馆特藏清内阁大库舆图目录”[60]与“宋明间关于亚洲南方沿海诸国地理之要籍”[61]、陈汉章“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点校要略”[62]、郑鹤声“小方壶斋舆地丛钞撰人作品汇纪”[63]、顾祖禹“古今方舆书目”[64]等,均属于张其昀所谓地理学史的范畴。

3.5 《方志月刊》的价值与影响

经过张其昀的努力和“国立中央大学”师生等的支持,《方志月刊》得到了一定的发展,刊发了一些重要的文章,如竺可桢“中国气流之运行”[65]是竺可桢早期气象学的重要著述;凌纯声“法占南海诸小岛之地理”[66]是20世纪30年代法国挑起“南海九小岛事件”后,国人较早详细记录南海诸岛的中外文名称及经纬度等地理信息的作品;忻启三的“都会之地理学的考察”[67]是中国近代城市地理学发展初期的重要文献;胡焕庸“白吕纳人地学原理译本序”[68],“全面介绍了他对法国学派人地关系理论和方法的学习心得,从而奠定了我国研究人文地理学的基础”[69],并于同期发表了“柯本氏世界气候分类法大要”[70],首次将德国气候学家柯本(Koppen)的气候分类法介绍到中国学术界[69];再如徐近之“民国二十四年拉萨之雨季”[71],较早对中国高原气候进行了研究,受到了国内学者的关注等。《方志月刊》在当时中国的地理学界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葛绥成讲授地理教学法时,建议教室书橱里放置一些基本的地理学书籍和地理学杂志,其中就有《方志月刊》[72]

4 结语

1933年4月,翁文灏、竺可桢、张其昀共同署名于《方志月刊》发表“中国地理学会发起旨趣书”[73]。1934年中国地理学会在南京成立,选举翁文灏为会长,竺可桢等为理事,张其昀为出版委员会总编辑出任《地理学报》(⑦中国地理学会编. 地理学报, 1934—.)第一任主编。张其昀同时作为《方志月刊》与《地理学报》的主编有2 a左右的重叠期,《地理学报》是初创刊物,张其昀需要对其倾注更多的心血,他在《方志月刊》的编辑方面就显得力不从心。1934年9月《地理学报》创刊号出版,同月出版的《方志月刊》(第7卷第8/9期)以2期合刊的形式出版,在张其昀主编《方志月刊》以来,这种情况尚属首次,之后则更加常见,第8卷只有第3期、第6期为单独出版,其余10期均是2期合刊的形式,或是张其昀感觉到长此以往,刊物再以“月刊”命名已经不合适了,所以自第8卷第9/10期开始,改名为“方志”,1936年《方志》第9卷正式变为双月刊,出版3期后停刊。《方志月刊》是中国近代唯一的一种侧重于区域地理学的刊物,《方志月刊》的命名、办刊特色等无一不受张其昀地理学思想的影响,张其昀即《方志月刊》的灵魂,一旦他没有充足的精力去进行《方志月刊》的编辑工作,《方志月刊》亦无法继续存续。
民国时期“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是中国近代地理学的重要研究机构之一,《方志月刊》的主要作者群是当时“国立中央大学”地理学系的师生及张其昀的学友,《方志月刊》为他们展示自己研习地理学的成果提供了主要园地。特别是在培养年轻地理学者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方志月刊》的主要撰稿人如李海晨、任美锷、李旭旦、徐近之、朱炳海等人,当时都是“国立中央大学”的学生,之后他们均为中国近现代地理学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但作者群体的单一性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刊物的进一步发展,其始终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全国性的地理刊物,相较于中国地学会的《地学杂志》(⑧中国地学会编. 地学杂志, 1910—1937.)、中国地理学会的《地理学报》等创刊于民国时期的地理刊物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值得注意的是,《方志月刊》以“方志”命名,从而与中国传统的地方志和方志学发生联系,但此“方志”又非彼方志,是张其昀对“Regional Geography”的译名而已,《方志月刊》并非中国传统方志学的主要刊物。对于《方志月刊》的性质、内容等我们需要重新加以审视,既要避免在学习中国传统方志学、区域地理学时发生概念的混淆,亦可重新发现《方志月刊》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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